年7月28日,加拿大警方前往安大略省马卡姆的一户人家进行检查时,在屋内发现了令人不安的一幕,21岁的MalesaZaman、59岁的MoniruzZaman、50岁的MomotazBegum以及70岁的FirozaBegum失去生命体征,躺在屋内,警方当场逮捕了一名23岁,名为MenhazZaman的犯罪嫌疑人。
加拿大警方表示,他们收到的报警信息促使他们前往该处进行检查,但不愿透露具体的信息来源。虽然案件的具体信息可能最终会随着卷宗成绩在加拿大的某个资料库内,但在互联网上,有一群玩家无意中被卷入这场可拍的犯罪,并且开展了一场“网络追凶”。
Ⅰ.仲夏惊魂
7月下旬的一个中午,MaroonAyoub躺在床上休息,睡眼惺忪间,他看到床头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来自Discord——一款多被玩家使用的聊天应用,App内的文字让他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我刚刚杀了我全部的家人,如果我还能活下来,那我的余生可能会在监狱度过。”
“我希望还能时不时的逗你笑,希望你能记住过去的美好时光,我会想念大家的。”
这些可怖的文字来自Ayoub的玩家朋友Menhaz,Ayoub的第一反应是“Nani?我刚刚睡醒。”
而Menhaz则回复到“对不起,你想看看照片吗?”
随后,Ayoub收到了来自Menhaz的一系列照片,据他描述,这些照片中Menhaz家人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喉咙被残忍地割断。
相同或类似的信息被许多Menhaz和Ayoub共同的网友收到,令人诧异的是,将这些天南地北的人连接起来的,是一款年发行的中国网游,《完美世界》。
Ⅱ.“熟悉”的网友
多年以来,Ayoub、Menhaz以及其他《完美世界》的国外爱好者建立了一个名为“PerfectWorldVoid”(下称PWV)的“私服”,并经常在同名论坛上进行交流。
大多数PWV的成员都与Menhaz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接触,其中一些人已在一起玩游戏超过了五年时间,所以他们对于Menhaz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他们知道Menhaz是加拿大人,自称正在读大学,热爱游戏,尤其是《完美世界》,经常长时间的玩;在游戏中,Menhaz的角色是一名精灵牧师,既可以辅助队友,还有有一定伤害能力,Menhaz的队友还表示Menhaz乐于在游戏中与他人PK。
Menhaz在虚拟世界中表现的性格类似典型的互联网上的年轻人,他有些“巨魔”(troll),喜欢开一些冒犯性的玩笑,但不会把气氛弄得太糟糕。
可是在去年,情况发生了变化,Menhaz告诉网友们,他此前曾信仰伊斯兰教,但现在开始嘲笑自己的信仰,甚至使用起带有种族歧视的词汇,并且在今年3月,他就开始讨论起自杀或是杀死家人的事情,但大多数PWV成员认为这只是一个糟糕的互联网言论。
毕竟,如今的互联网上,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人扬言要夺走别人的性命以及做出更糟糕的事,通常这些言论又会被网络中存在的“讽刺”所掩盖,被当作一种另类的幽默而忽视,直到演变成可怕的现实。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PWV成员表示,在事发之前的几个月里,Menhaz经常会将自杀说的像一个黑色笑话,还为自己杀害家人制定了详细的日期,但大家认为这只是互联网“巨魔”取乐的方式。
Menhaz在游戏内关于宗教的言论,Menhaz的极端言论最终使得他在7月11日被PWV服务器封禁,一名管理员认为他反复发表种族主义言论,另一名与Menhaz相识的网友则证实在7月25日,也就是事发前的星期四,Menhaz在群聊里表示自己将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有人举报了他策划的某个计划。
“周四的时候,Menhaz加入群聊,只是说了句‘我在这玩得很开心’,然后突然就说他的生命将会终结,有人告发了他,所以他必须尽快完成那件事。”
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那件事”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Ⅲ.预告犯罪
Menhaz的账户在这之后就沉寂了。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PWV成员察觉到了这一点(为方便叙述,下文我们将称他为约翰)。周六,约翰在群聊中询问Menhaz的近况,这是安大略省马卡姆的警察在Zaman家中发现四具尸体的前夜。
Menhaz回复了约翰,用两张浑身是血的妇女的照片向他宣告,自己杀死了家人。
“直觉告诉这是真事,但我仍然想要相信这是一个玩笑。”约翰说,他希望他的网友只是成为了一名类似4chan论坛上毫无下限的网络“巨魔”。
约翰立即将消息分享给了一个包含Menhaz在内的PWV小组,希望成员们能在互联网上发现这些残忍的照片,证实这只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玩笑,但随后Menhaz十分粗暴地打消了他们的幻想——他表示将杀死自己的妹妹,然后将照片上传,为了确认这些受害者都是他的家人,Menhaz在群聊里分享了一张照片,一张一家人活着在一起切蛋糕的照片。
“等爸爸回来就杀了他,大约一小时后。”Menhaz告诉群聊里的其他人。
现在,这些PWV的成员们面临着关键性的时刻,他们确认这些血腥照片的背后不是恶作剧,而是血淋淋的三条人命,并且时钟滴答作响,还在倒计时着下一位受害者。
Ⅳ.网络追凶
约翰明白自己得做点什么,他立即在Discord上创建了一个聊天室,将Menhaz以及一些加拿大的PWV用户添加进来,想要阻止悲剧愈演愈烈。
但不久之后,Menhaz又发送了一张照片,一位老人被割喉的场景呈现在图像中。
“我们试图救下他的父亲,但我们没能及时联系到警察。”约翰说。
与此同时,Menhaz开始在PWV的Discord群组内分享这些血腥的照片,用他的话来说,这些行为的目的就是“我希望这件事能更快的传播,这样我就能尽早被抓到,如炼狱般的事情也会被画上句号。”
只是句号不会轻易被画上,由于案发时间是加拿大的夜间,而且PWV的玩家们并没有Menhaz现实世界中的真实信息,即使报案,警方是否会相信,能否找到Menhaz都是问题,而这样的问题在Menhaz发出信息,表示自己“将去见一面女朋友”后变得更加严峻,约翰、Ayoub以及其他的PWV玩家意识到,他们必须做点什么,以阻止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Menhaz在聊天中表示自己还要去找女朋友一方面,他们开始在群聊中与Menhaz进行对话,希望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来为其他玩家找到他的位置争取时间,在对话中,Menhaz叙述了他是如何准备了三年时间,来完成这次的杀人行动,还谈到他如何将受害者的尸体转移到房子的各个位置,来拍摄“更好”的照片,对于Menhaz来说,这是“最后的合照”。
另一方面,玩家们希望通过IP地址来找到Menhaz的位置,但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虽然我们知道IP地址是网络设备连接网络的标识符,但它并不稳定,VPN或是公关Wi-Fi的使用都有可能使得IP地址发生转移。
这些玩家的进展起初并不乐观,虽然PWV的管理员找到了Menhaz连接上PWV论坛的账户IP,但最终结果显示这来自于加拿大新不伦瑞克,而Menhaz的网友知道他并不居住在那里。
“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虽然查到了一些IP地址,但结果都是错误的,但谢天谢地,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约翰事后回忆道。
聊天软件Skype让玩家们锁定到了Menhaz的大概位置,IP显示Menhaz正在大多伦多地区,这和他的网友Bianca提供的信息相吻合,但如果要报警,这还不够。
试想一下,如果你告诉加拿大警方,你是一个外国人,通过互联网上的聊天得知某个地区的一个小镇可能发生了命案,但你不知道凶手的身份信息,警方是否会把这当真,还是当做一起骚扰事件呢?
PWV的玩家们还需要更有效的方法以及更多信息。
很幸运,这群机智且富有责任感的玩家抓住了机会。在Menhaz犯案后,他开始自己网络上相熟的好友询问E-mail地址,并且通过PayPal向他们汇款,正如他说的:“我想把钱给你,因为我不需要了。”
Bianca调查了Menhaz的PayPal账户,通过汇款记录找到了一个住址,并且能和通过IP查出的地址相对应,不出意外,这栋房子里正躺着四具冰冷的尸体。
半夜时分,Bianca与加拿大警方联络,忙碌了一夜的她直到早上才睡去,当中午醒来时,电视机里已经播放着Menhaz被捕的新闻。
而警方根据报案信息最终抓捕到Menhaz时,他简单的结束了和约翰在网上的对话,“警察来了,”他写道,“再见。”
Ⅴ.余波
加拿大警方最终对犯罪嫌疑人MenhazZaman提出了四项一级谋杀指控——这一个悲伤的故事最终没有走向最坏的结局,Menhaz没有对自己的女友下手。
犯案的原因,Menhaz也曾在当晚的网络交谈中对网友吐露——他的家人认为他在上大学,然而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
“我进入大学的第一年就开始逃课,如果时光倒流我不会这么做,但事实是我有一半的功课都挂科了。在大二,我深陷抑郁症之中,并且成为了无神论者(Menhaz一家都为穆斯林)。三年来,我的父母一直以为我出门上学,而我只是在商场里闲逛。”
Menhaz告诉他的家人他将于7月28日毕业,所以Menhaz在网络上表示,自己得做些什么。
于是他计划杀死他的家人,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自己有多“无用”,在聊天记录中,他多次宣称自己是“次等人”。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父母因为有我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羞耻,我选择杀了他们而不是自杀,是因为我是无神论者,我认为人生只有一次(穆斯林认为人死后会上天堂,永生不灭)。这听起来可能有些让人疑惑,但事情已经发生,计划好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而对于PWV的玩家们来说,事情的余波还未过去。
PWV论坛开始对事情进行反思,他们在思考在何种情况下,类似Menhaz曾发出的恶意言论应该被重视为即将到来的暴力事件的预警。
还有不少PWV玩家仍被这难忘有可怖的一夜所困扰,一些人出现了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应激反应,还有一些参与到这次“网络追凶”事件的玩家则表示自己本应该做得更多。
Menhaz在游戏世界的一位老友说:“我本应该更加注意他(Menhaz)在周四所说的话,我本来有机会阻止这一切悲剧发生。”